科特布斯：外國人的恐怖之城？

科特布斯工業大學( TU Cottbus) 的中國學生會主席劉震這幾天挺高興，聽說邵佳一即將轉會德甲升班馬科特布斯，對劉震和其他中國留學生來說，看球都有了勁頭，何況在這個人口只有8萬之眾的東德小城讓人興奮的事情實在也不多。

據同在科特布斯求學的劉玲介紹，科特布斯大學大概有400－500個中國留學生，是那裡外國留學生中人數最多的。邵佳一登場科特布斯，想必為他吶喊助威的中國粉絲啦啦隊的規模也不一般。

但是，科特布斯的球場上空曾經烏雲籠罩，年輕的新納粹、光頭黨也是那裡的座上客，肆意在球場上高喊納粹口號，外籍球員被辱罵。德國隊國腳，來自非洲加納的阿薩莫阿最近在接受法蘭克福匯報採訪時，說起自己的經歷：「在科特布斯我被砸過香蕉皮， 不過最糟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最糟的時候真的過去了嗎？為何恰在世界盃開賽前夕，屢屢發生外國人在東德地區遭到暴力襲擊，德國前政府發言人海耶公開建議那些膚色不同的人最好不要去博蘭登堡州的一些中小城市。此言一出，一片嘩然。世界盃令全球興奮，所有的目光聚焦德意志這片土地，德國也欣欣然邀請各色皮膚的朋友來作客。如此警告實在大煞風景，給德國的旅遊業和名譽都帶來負面影響，政界一片反駁之聲，海耶也不得不收回警告。德國媒體緊追棒喝，漸漸出現兩大陣營：有的媒體深入東德，用數據和實例證明那裡暴力排外的情況嚴重；另一派卻認為暴力襲擊是個別突發事件，不應過分宣揚炒作。

媒體是在炒作嗎？

根據最新德國博蘭登堡州憲法保護報告( Verfassungsschutzbericht)， 專門調查這個州17個城市和地區青少年極右分子組成的「亞文化圈」，報告中寫道" 這些地區經常在光天化日下發生極右暴力事件。」 報告還指出，攻擊的目標不只是外國人，排外的範圍是廣義的，只要是他們認為不是同道的，外來的，看不順眼的，都是拳打腳踢的目標。

科特布斯和波茨坦都在這個報告的「黑名單」中。

對外國人來說，科特布斯是一個危險的城市嗎？

帶著這個問題，德國著名的時代周刊最近派出記者走訪科特布斯，答案是觸目驚心的。一位不願透露真實姓名的中國留學生講述了自己不幸的遭遇，就在市中心的Stadthalle 前，3個新納粹上前挑釁，踩碎他的眼鏡，猛踢他的下身，一顆牙齒被打得脫落。這個建築系學生的妻子被暴徒揪著辮子拖在地上，打得鮮血淋漓。在警察局的口供記錄裡，3個暴徒說「就是很想暴揍2個中國人」。

其中2個新納粹暴徒是女孩，有酗酒的毛病。

為此，德國最高檢察官特意給這2個來自中國的受害者寫信，對此極右暴力事件表示遺憾。收到類似信件的還有一位中國女學生，據科特布斯檢察署的檔案記錄，在一個市中心的購物大樓裡，突然有年青人猛踢她的後背，隨後趕來救助的朋友被打得耳鼓膜破裂。

2個事件相繼發生在2004年春夏。

既然科特布斯如此恐怖，那為何還有這麼多的中國學生在那裡就學呢？德國之聲記者就此追蹤電話採訪了當地的中國人，一個中國留學生和華人生活圈的輪廓漸漸清晰起來。

科特布斯是一個蕭條之城，煤礦業衰敗，兩德統一沒有給這個城市帶來活力，相反，這裡幾乎已經沒有工業，城市風貌和西德地區相比，破落衰竭。在此開餐館5年的印先生說，年青一代紛紛出走，去外地求學找工作，剩下來的有一幫年青的失業者，整天聚眾喝酒，無所事事。印先生的中餐館生意馬馬虎虎，從來不曾遭遇新納粹或是光頭黨的光顧，一家4口人在小城過著安靜、單調的生活。

同樣，大多數的中國學生也在這裡過著過著安靜、單調的生活。接受採訪的5個學生異口同聲地說，科特布斯適合學習，雖然城市蕭條，但是這裡的工大建築系卻享有聲譽，單調無聊的生活環境恰好可以讓人安心學習。雖然這裡打工的機會微乎其微，每小時有4－5歐元的收入就是萬幸，但是學生假期就去繁華城市打工，只想一心完成學業打包走人。

繞道走，不反抗

小圈子的生活，大學、宿舍兩點一線的生活避免了和外界的接觸，接受採訪的留學生都沒有經歷過暴力襲擊的遭遇，這個城市對他們來說也沒有什麼不安全感。而且，也沒有遭到當地居民和外辦的刁難，他們對外國人沒有特別熱情，但也沒有特別不友好。雖然，Stadthalle附近常常有光頭長靴的年輕人在那裡扎堆喝酒，開口罵外國人。務實的中國人或者視而不見，或者繞道行走。這也算是最簡單而無可奈何的求生方式了。

和其他學生相比，電子商務專業的劉念常在外面跑，對他來說，火車站晚上1點以後是外國人的禁地，那裡常聚集著年輕人在喝酒鬧事。在劉念眼裡，他們還不算是真正的納粹，無非用酒精和拳頭髮洩過余的暴力，即便穿上新納粹的黑衣長靴，至多也是裝作納粹的小混混而已。

2年前中國學生遭到暴打，劉念知道此事，談起來的時候顯得平靜，他告誡道，遭到挑釁，千萬不要反抗，否則必然遭打。遭打也不過是個別暴力事件，這樣的事情在西德也會發生。

科特布斯安全嗎？我們無法得到一個統一的答案，但是邵佳一和妻子以及年幼的女兒搬家到這裡，一些地方最好還是不要去。

個別事件是個別事件，但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就是不幸的遭遇了。

劉念說，就在幾天前，一個印度人夜裡3點在科特布斯火車站遭到群毆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