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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喚「新中國」 郝海東的人生軌跡

德國之聲中文網
2020年6月5日

原本可以在中國的體制內安心享受個人利益和社會聲譽的「郝大炮」郝海東最新宣佈要「消滅中共」建立新中國,讓人大跌眼鏡。他這一舉動的初衷何在?讓我們試著從這位有「中國體壇第一公知」之稱者的成長經歷中去尋找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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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na 2004 | Hao Haidong, Fußballspieler
2004年在世界盃預選賽上的郝海東圖片來源: Netflix

(德國之聲中文網)素有"郝大炮"之稱的中國足球名將郝海東似乎加入了富商郭文貴發起的"爆料革命",在2020年6月4日當天宣佈成立"新中國",並宣讀了長篇"新中國聯邦宣言"。宣言中,這位在舉國體制下成長起來的一代中國足球巨星表示:消滅中共,是正義的需要。是"打碎中國人民的奴隸枷鎖和真正實現世界和平之必需"。

當年和郝海東一起在中國的體育界奮斗過的隊友對他的這種做法褒貶不一。許多仍然在中國體制內任職,或生活在中國的隊友表示不理解郝海東的行為,甚至有人說他"腦子有病"、"瘋了"。而同時也有許多如今生活在海外的當年隊友表示對他公開與中國共產黨統治為敵的做法表示欽佩。

郝海東生於1970年5月9日,是山東青島人。10歲時被入選進入當時代表中國體育界最高水準的八一隊。6年後由八一少年隊正式進入主隊。1992年,郝海東入選中國國家足球隊,並在同一年代表中國參加亞洲盃。

體制留下的傷疤

1995年,郝海東得到人生第一個到海外踢球的機會。因為他在中國國家隊與烏拉圭佩納羅爾足球俱樂部的兩回合友誼賽中表現出色,獲得佩納羅爾發出的邀請函,並開出20萬美元的年薪。然而由於八一隊不願放人,這樁轉會最終未能成行。在中國"舉國體制"下培養的運動員,想要脫離體制去自身發展一直是相當困難的事情。官方的理由大都是:祖國培養了你,現在是報效祖國的時候,你不能說走就做。當然也有說法稱當時中國足協和體工大隊對佩納羅爾開出的條件不滿意。

沒能加入當時勢頭正旺的佩納羅爾隊,讓郝海東時至今日仍然認為自己失去了一次足球生涯中最重要的機會。但鐵心要離開八一隊的想法已經形成。

隨後大連萬達向郝海東伸出了橄欖枝,要求其轉會,並動用了一切可以動用的政界關係。據"網易體育"報導,當時大連市委主管書記親自給八一隊管理層打電話,請求放人,同時大連一位女副市長原來曾在八一田徑隊當過運動員,也到處找人幫忙,給體工隊說情,八一隊沒法留住郝海東,只能讓他走人。郝海東1997年離開俱樂部加盟大連萬達,放棄了自己的少校軍銜。報導稱:郝海東的離去,使八一足球隊失去了歷史上最後一個核心球員。

當時大連萬達的老闆是後來在中國赫赫有名的商界巨賈王健林。但那時,王健林離中國首富的排名還很遠,只是中國各地千千萬萬個"先富起來"的一部分人之一。1999年,徐明的實德集團從王健林手中買下了大連萬達。而當時主政大連的,正是後來中國政壇隕落的政治明星薄熙來。

天時地利人和盡佔的"中國足球先生"

加入萬達後,郝海東創造了中國職業足球聯賽史上第一頂"帽子戲法",也就是在一場比賽的非點球時間中射門成功3次,帶領萬達奪得了中國甲A聯賽冠軍,亞洲俱樂部冠軍杯亞軍、超霸杯足球賽冠軍等殊榮。但當時的他就展露出了我行我素的濃烈個人色彩,在1998年對陣北京國安時作為替補隊員沖進比賽場內,攻擊對方球員,被中國足協做出停賽兩場,並且罰款1000人民幣的處罰。也是在這一年,郝海東得到了"中國足球先生"的稱號。

2000年,郝海東代表大連實德隊參加中國甲A聯賽,獲得冠軍,並且在之後的兩年中包攬了中國甲A聯賽的冠軍。期間更是獲得了亞冠聯賽最佳射手,亞洲優勝者杯亞軍等成績。當時大連實德的董事長徐明,與中國政壇人物薄熙來、王立軍等人關係密切。因為涉及薄熙來案,徐明在2013年被判刑,並於2015年死於獄中。

像郝海東這樣曾經是軍人,後來又和中國的政界和商界高層有所交集的人在中國社會或可稱為既得利益者,無論是從社會地位,人脈關係還是從個人財富來說,都屬於精英階層。大部分人選擇的是服從體制的游戲規則,追求個人利益的最大化和家人的平安幸福。郝海東如今高調參與"建國",在同行人看來是相當難以理解的事情。

部分熟悉郝海東的人認為,他的思想形成,與他在中國的體制下目睹以及親身經歷到各種不公平待遇,後來又遠赴英國學習執教有關。在國外生活期間,郝海東能夠站在第三方視角思考審視中國體育界和中國社會的各種問題所在。

Hao Haidong
圖片來源: Getty Images/G. Niu

足球是中國社會的縮影

就像郝海東所說,中國足球是中國社會的一個縮影。足球搞不好,不是運動員和教練的問題,而是體制內官員外行領導內行的問題。讓球、賄賂、設立違反人性的訓練達標內容、教練員和體育官員以個人意志安排運動員命運,等等等等,是一個中國體育圈內人人皆知,但沒有多少人願意像郝海東這樣勇敢點破的問題。當年和他一起在"舉國體制"中效力中國體育的一位隊員表示,郝海東夫婦如今在六月四日宣佈"建立新中國"時透露的中國體育界黑幕無一不是事實。而且這對冠軍夫婦在爆料時已經有所克制。比如教練因為和隊員發生性關係,而以國家榮譽的需要安排其他運動員比賽時讓球的傳統,並不是郝海東夫婦爆料的內容,但確是倆人應該知道的事實。

懷著對中國足壇,中國體育制度的不滿,郝海東走上了"郝大炮"的道路。近年來更是突破體育范疇,對中國時政加以鞭撻。如今他最重要的"發聲筒"--新浪微博帳號已經被中國審查機關全面關閉。審查機器也在他宣讀"建國宣言"後,開啟了大規模的刪除與郝海東有關內容的行動。

他最後一次被推上中國輿論場風口浪尖上的時候是2020年的5月初,郝海東在微博轉載了一篇有關在文革期間被迫害致死的北大才女林昭的文章,並評論指出:"一個民族一個國家一個社會連說真話都要干預了,是這個民族的悲哀是這個國家的悲哀是這個社會的悲哀,更是我們每一個人的悲哀。"

與中共決裂 然後呢?

這篇已被刪除的博文發出後迅速被部分網民解讀為"支持方方"。曾擔任湖北省作協主席的方方(本名汪芳)在武漢封城期間陸續在中國網路上發表日記,引發爭議,尤其在其日記將發行英文和德文版的消息傳出後,這位作家遭遇的網路暴力不斷升級。多名發聲支持她的學者也受到牽連,被網軍鎖定起底。

現在最令關心郝海東的人擔心的是,中共高層可能對他和家人的"鎖定起底"。從最新公佈的影片來看,郝海東夫婦兩人在西班牙陪伴在當地踢球的兒子。他的隊友認為,如今宣佈"建國"的郝海東估計以後再也無法進入中國。家人和親屬也有可能受到牽連。據悉他仍在中國有部分財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