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工程－格林兄弟「辭源」150周年

著名的格林辭典名稱是「德語辭典」，但實際上不是一般的辭典，而是相當於中國的「辭源」，也就是說，這是一部探索德語詞匯來龍去脈的辭典，然而規模卻要比「辭源」大得多。格林兄弟的初衷是搞個9冊，在生前就完成，把德國語言在馬丁.路德和歌德這兩座里程碑之間的發展過程訴諸紙上。於是，150年前，第一部出版。

可是，當初計劃的9冊最後成了32冊，用語言學家們的話說，成了「由可愛的大石頭堆成的語言山脈」。而且，直到1960年這個龐大的工程才最後完成。一完成卻已經過時，受到廣泛的批評。現在，在柏林洪堡大學正在舉辦一個格林辭典展覽會，紀念這座德國語言史上的豐碑。

兩兄弟之一的雅各布.格林在他生命的最後幾年裡抱怨道，詞匯小條子和指點象雪片一樣鋪天蓋地，把他都給埋在了裡面。有時他很想站起來，把身上堆積的雪層抖掉，然而，自由和清新的感覺卻已經再也找不回來。就在兄弟倆為德意志民族創造著最後一部大著作的時候，他們在18世紀30年代，尤其在1848年大革命失敗後，看著祖國在分裂、麻木、落後和失去意義的旋渦裡沉沒。但他們仍然不知疲倦地工作著，在他們柏林萊內路（Lenneestrasse）的住房裡，直到死神奪去他們的生命。

在此之前，他們已經寫下了德語語法書，完成了德國童話和神話的蒐集整理。最後一個人生目標是通過一部德語辭典，抓住德語，解釋與保留住他們的根源。這個工作不僅對德國，而且對其它國家也具有重大意義。因為這是世界上第一個重大的語言尋根項目，他們尋找的是詞匯的發展史。

這個大項目今天的繼承負責人、柏林「德國辭典」工作組的領導人彼得.施密特說：「雅各布.格林在他的前言裡表達了這個意思：我們的語言是我們最重要的擁有和連接物，這一點是必須看到的，這部書要突出一定的傳統，也就是從路德到歌德的歷程。這是兩大山牆支柱。一方面，格林兄弟想要創建一部詞匯的自然發展史，另一方面，老格林想要搞出一部大眾讀物來。但由於其最終的規模，這個願望當然是不可能實現了。」

從以A到以F字母起首的6冊還是格林兄弟自己完成的。在寫到關於「Frucht」（水果等意）的那一篇時，兩兄弟中的最後一位在心血管病的襲擊下死亡。這個項目被後人繼承進行了下去，然而經過了多少歷史的滄桑，一部格林辭典整個就是一部德國歷史的伴隨本。直到1960年第32冊完成出版，這部辭典才總算是完整了。

然而，就格林兄弟當初的計劃而言，就這期間德國的歷史發展而言，許多東西已經過時。就連「Demokratie」（民主）這麼重要的詞匯也沒有收入這部辭典。原因是，雖然格林兄弟思想夠先進的，但由於1848年革命的失敗，他們覺得這個詞已經過時。

相反，有些詞卻顯然太多，比如在K起首的詞匯中，格林事業的繼承人希爾德布蘭特（Hildebrandt）放入了大量當初的口語詞，如Knottel, Knotteln, Knotter, knotterbart, knotterkopf, knotzen, knotze, knotzeln, knotzicht，這些詞在辭典裡就其所有歷史上有過的意義和一起追溯到凱爾特人的起源作了詳盡的介紹。

彼得.施密特說：「沒有固定的路線來規定每一個具體的撰寫人應該怎麼來寫他們的詞目介紹篇。也就是說，每個撰寫人都有一定的自由，而這種自由經常導致：每個詞的介紹在篇幅上差距很大。我們經常提到的例子是，格林的直接繼任人希爾德布蘭特寫『Geist』（精神等意）一詞的篇幅佔了90多欄，這個德語辭典裡還有更長的詞目，比如『stehen』（站立等意）一詞的篇幅達325欄。每個辭典編撰人都希望把他擁有的有關資料盡可能多地寫進去。」

希爾德布蘭特之後的時代也是受盡時代的干擾。在接下來的德意志帝國時代編寫的那些冊，把語言的探索完全侷限在德意志帝國的範圍內，拋棄了格林兄弟把整個德語文化區，即包括奧地利和瑞士在內的語言，包括在內的想法。

第一次世界大戰後，由於資金缺乏，這個項目幾乎完全崩潰，在魯爾工人運動和通貨膨脹的大潮中，幸虧有了來自美國的捐款，項目才得以勉強進行下去。

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分裂了的兩個德國各自從字母S開始往下編。同樣是政治詞匯，當初那「Demokratie」完全被冷落，而這時的「Sozialismus」（社會主義）卻得到極大的重視。今日在格林辭典裡可以讀到的解釋包括：「改變社會狀態的努力，尤其是改造經濟秩序追求更公平的物資分配；把生產資料導入全體所有和一個共有的物資創造機制。」

現在，對這部大部頭德語辭源的再加工已經走上了軌道。第一步當然侷限於格林兄弟親自撰寫的那幾冊。計劃是到2012年完成，把當初的6冊變成18冊。在這從A到F字母起首的幾冊裡，「Demokratie」和「Computer」當然將包括在內。人們估計，全部「格林辭源」的再加工，也就是說一直到最後一個字母Z，在2100年之前不會完成。到那時，前面那些冊豈不是又要過時了？這個工程還有個盡頭嗎？

（弗朗克.黑森蘭德 / 平心整理編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