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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之后?德国的华人酷儿和女权社群

Xin Lin
2022年10月31日

女权公益组织曾在中国大陆短暂地存活过一段时间。自2015年起,在逐渐严密的监控网络下,在其境内组建任何公民团体的可能性几乎荡然无存。然而有这样一批中国年轻人在“润”(Run)到德国之后,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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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eer Filmvorführung in Hamburg
2022年7月Christopher Street Day酷儿小分队高举支持标语穿过法兰克福的大街图像来源: Queer Squad

(德国之声中文网)前几天刚满30岁的Pipie上个月提交了硕士毕业论文,瘦瘦的但很精干的她声音宏亮,语速很快,仿佛有一股用不完的热情。2014年来到法兰克福学习戏剧与电影,2019年Pipie组织成立了酷儿小分队(Queer Squad),一支以性少数群体与女权主义者为主的青年社群。

酷儿女权活动家的养成

“老实说我还没有出柜,我爸妈不知道!”Pipie有点害羞但很爽朗的说,“我妈知道我做一些女权主义的东西,但她不知道我具体做什么,也不懂什么是LGBTQ+(Lesbian, Gay, Bisexual, Transgender/Transsexual, Queer Plus),女权可以说是我自己身份的一个挡箭牌。”

延伸阅读——中国高校LGBT帐号遭封 学者:同志团体的“致命一击”

因为一堂大学里关于女权与电影研究的课程,Pipie第一次接触了酷儿视角(Queerism)和女权主义理论。她说自己很惭愧在那之前根本不晓得什么是性别研究。“我那时候天天去朋友的学院蹭课,我终于意识到这才是我想要的!” 

“酷儿”原是英文Queer一词的中文音译,字面含义为“奇怪”或“奇特的”。在当代社会学和流行文化中,该词被用来统称各种非规范性的性取向认同者,如同性恋、双性恋、跨性别和无性恋等。酷儿概念的传播与20世纪兴起的反对性别二元论的社会及心理学研究有关。

Judith Butler等女权先锋理论家的作品让Pipie醍醐灌顶,并且很快萌发出自己发声和做事的想法。

“我当时很惊讶德国居然没有成型的华人酷儿和女权社群,但在英国、法国和荷兰都有!” 再后来她欣喜的发现许多跟她情况类似的人也有同样的想法,于是,一个在德华人的“酷儿小分队”就自然而然的诞生了。

一同读书、研究性别理论、讨论如“铁链女”、“唐山打人事件”以及近日在伊朗掀起的“头巾革命”等与女性有关的热门事件,Pipie的工作坊是一个所有人都能畅所欲言的环境。她欣慰得表示,即使有时讨论中发生争执,但总体来说大家仍会尊重彼此的意见。

自由伴随着迷茫

公民社群在欧洲社会非常常见,但在中国以及一些传统的华人圈子里,如此自发的参与到公共空间当中却是有些难以想象的。

在德国各类反歧视、支持民主和少数族群权益的集会中,很多华人酷儿和女权主义者从不缺席。常参加活动的电脑工程师叮叮肯定地说,正因自己非传统且难以被大众认可的性取向,她才更加明白理解和保护这个世界的多元性是多么重要。

志同道同的酷儿们聚在一起对他们自己来说也意义重大。

Pipie坦承,性少数群体常常被简单化和曲解,所以一开始举行活动时有很多困难,有时还会遭到一些传统华人群体的抵触。一个在某大型华人组织有人脉的朋友曾再三叮嘱Pipie:要想跟他们拉到资源就不要讲自己做的是酷儿的内容,别给他找麻烦。

然而最困难的莫过于外国身份以及非异性恋取向所带来的双重压力。华人的曝光率在德国大的性少数群体中较为稀少,想在这样一个自由但嘈杂的环境下被听见、被尊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参加过一些德国本地和学校里的酷儿工作坊,然而结果并不如想象中容易。” Pipie惋惜的说,一致的性取向不见得就可以填补文化背景差异造成的鸿沟,参加他们的活动常让人有种剃头挑子一头热的感觉,“许多欧洲人不但对中国酷儿和女权抗争的存在和努力知之甚少,而且似乎也不屑于去了解。”

尤其在新冠爆发后,周遭微妙的变化使华人酷儿们的处境也更加尴尬。

Queer Filmvorführung in Hamburg
“骄傲月”酷儿主题电影放映,2022年,汉堡图像来源: Queer Squad

找寻自己的位置

10月15日,在一场以身份焦虑为主题的线上分享中,记者见证了什么是Pipie所描述的“不容易”。

活动中大多数人都毫无避讳的打开摄像头,面对着屏幕上一张张陌生又亲切的脸,稍许激动又诚恳地道出了无法与国内亲人们言说的心酸。

不知何时开始,海外华人如同弃儿一般被夹在两个文化之间,腹背受敌。

在国内被骂作是无药可救的、被西方势力洗脑的“媚外学生”,在国外又被指责为“拥护独裁的庸民” 或“新冠毒源”;更甚者,连接人待物时的谦逊态度都可能被一些欧洲人解读成没个性,头脑简单。

在性少数的社交圈里,归属感也是可遇而不可求。活动中一个十分年轻的男生声音哽噎,因为频繁遭受歧视,他开始变得自卑。酷儿男性屡被约会对象因肤色或样貌而嫌弃已不是罕事,相反,女性们被趋之若鹜的原因则是她们可以满足西方人对东方的色情想象。

线上活动与往常一样严重超时。

“大家都憋了太多话想说了!我不想打断任何人,更不愿打压大伙儿交流的热情,” Pipie说倾诉就是她举办分享会的初衷。类似的聊天活动看似简单,却真切的温暖了许多参与者们的异乡生活。

“每次活动结束后都有好些人私信我说他们很高兴终于找到了组织!” Pipie微笑着,脸上洋溢着骄傲和满足。她还特别补充道,大家愿意一起做事和发声让她非常感动,在这个群体里她也收获了许多珍贵的友谊。所有的这一切都让她在德国生活的更加自如了。

接下来酷儿小分队计划要更经常与德国其他的酷儿和女权社群合作,并更多的走到线下去。

Pipie眼睛闪闪的说,“我们要继续扩大影响,好让一些仍旧生活在迷雾中的人们,早一点找到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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