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煙走私猖獗，政府如何應對？

在首都柏林和德累斯登等德國東部城市，經常有越南人兜售從波蘭等東歐國家走私運來的香煙。他們身上帶的「現貨」不多，活動靈活，不易被警察和海關稽查人員抓獲。即使落網，損失也不大。德國媒體把這些經營走私香煙的越南人稱為「越南香煙黑手黨」，現在他們的黑手早已伸到了遠離東部邊境的德國西部地區。

其實，越南人只是香煙走私集團中的最後一個環節。走私香煙從原材料採購、生產、運輸直到銷售，整個過程猶如一個大型公司集團在按照市場經濟的規則運作。指揮中心在東歐，貨源在中國和烏克蘭。銷售網路遍及整個西歐。估計德國每天銷售的走私香煙有八千萬支，也就是說，平均四分之一的煙民抽的是非法運入、偽造、甚至劇毒的走私香煙。

今天德國的香煙市場成了犯罪集團的金錢源泉。一卡車走私香煙在德國可獲取一百萬歐元的利潤。科隆關稅刑事犯罪偵察局發言人施密茨估計走私香煙的利潤幅度高達「百分之一千，近似毒品的利潤幅度」。同時，市場需求也很大。為了調查走私香煙的消費比例，從2004年起，德國香煙製造工業委託柏林和布蘭登堡州的技術檢驗部門對回收的垃圾進行了隨意抽樣檢查，發現兩年半時間內，沒有德國國家稅花的煙盒在所有煙盒中所佔比例從開始時不足10％上升到2007年第一季度的22.6％。名列第一的是柏林東部、緊靠波蘭的奧得－施普列州，比例高達68％。在遠離東部邊界的魯爾區，今年第一季度的走私香煙比例也高達42％。

在鄰近捷克的德國霍夫市，國家檢察機關也在與這一經濟犯罪行為作鬥爭。幾周前，捷克特種部隊在德國檢察部門的配合下，對捷克西北部的兩個地下煙廠發起攻擊，德國警察在柏林和巴伐利亞州同時開始大搜查，逮捕了八十名跨國犯罪的香煙黑手黨成員，收繳了2900萬支包裝好的香煙，黑市價值250萬歐元，另外還沒收了四百噸混合煙草，這些煙草可以生產四億支香煙。這些產品的發送目的地是柏林。

越南的販煙集團主要雇傭失業的捷克人、烏克蘭人或俄羅斯人充當運貨司機。海關官員塞貝爾特說：「這些運貨司機雖然不知道他們運送的貨物詳情，但他們並非一無所知，因為這樣跑一趟的報酬比運送一般貨物高多了。現在，運送的路線一直伸延到德國西部的埃森市，稽查人員把橫貫東西的二號高速公路戲稱為「華沙林蔭大道」。通過這條林蔭大道的不僅有走私香煙，還有冒牌的紡織品和毒品。

犯罪團伙運送走私香煙早以改變了以往整卡車運送的方式，改為化整為零，用封閉的小型貨車或人貨兩用車運輸，前面有通風報信的小車開路，遇到檢查或有什麼風吹草動，立即通知後面的貨車改道。越來越多的運輸車輛使用偽造的德國車牌。遇到緊急情況時，犯罪分子不惜加速闖關，全然無視檢查人員的生命安全。這樣的亡命之徒加大了稽查人員的工作難度。雖然走私生意不斷增長，但據聯邦財政部長施泰因布呂克說，去年只查獲了四億一千五百萬支香煙，與2003年和2004年持平。只有2005年戰績輝煌，當年警方在科隆和科布連茲一舉搗毀了兩個偽造香煙的成套工廠，查抄了七億三千五百萬支非法香煙。

香煙黑市對國家收入的影響非同一般。2003年至2006年，合法市場的香煙銷售總數減少了390億支，降至960億支。其中有六十億支至九十億支因消費減少而造成，另一個原因是煙民轉向廉價的散裝煙草、自己卷煙。剩下的空白則幾乎全部由走私香煙所貼補，香煙製造工業估計這一總數約為240億支，造成56億歐元的國家財政損失。面對如此巨大的金錢誘惑，許多原先經營毒品和武器的團伙現在也改行走私香煙。

香煙走私興旺的另一個原因是德國司法對此懲辦力度不夠。與巨額盈利相比，風險相對很小。走私香煙比照偷稅漏稅處理，最多入獄五年。少量運送走私香煙往往以罰款了事，而少量走私毒品和武器則立即送入班房。稽查人員發現，一些走私香煙的團伙成員早就有前科在案，不是偷運過海洛因和安非他命，就是組織過妓女到西歐賣淫。在德國西南鄰近瑞士的康斯坦茨市，德國與瑞士警方聯手抓獲19名可疑分子，其罪行有從烏克蘭走私香煙、銷售俄羅斯的毒品、出賣偽造的拉托維亞駕駛執照、洗錢等等。

比走私香煙更嚴重的問題是用低級、甚至有劇毒的混合煙草偽造香煙。這樣的香煙會嚴重損害煙民的健康，奧地利的衞生部提醒煙民不要購買這樣的香煙，並在香煙製造工業的贊助下與皇冠報共同發起了抵制偽劣香煙的運動。英國因合法香煙價格高達7.88歐元，走私香煙的銷售比例達到50％以上，英國政府也警告煙民不要購買有毒的偽造香煙。而德國政府至今對偽劣香煙的流行沒有表態，其出發點是，如果宣傳走私偽劣香煙對健康的危害，就等於為合法香煙做了廣告，會刺激香煙的消費。

但歸根結底，這場與走私香煙的鬥爭只有在煙民合作的前提下才能取勝。應該讓人們明白，購買走私香煙省了錢，但損害了健康，助長了集團犯罪，推動了濫用避難權、洗錢、收取保護費直至謀殺等一系列犯罪行為。但在低收入人群居住的地區，煙民更多關心的仍然是自己的錢包。

上世紀二十年代，美國曾禁止生產和銷售含酒精飲料。這一禁令一度導致黑酒泛濫，數萬美國人因飲用這樣的酒中毒。三十年代初，美國廢除了這一禁令，使含酒精飲料市場回到正常的渠道。看來，德國要想吸乾走私香煙的泥潭，必須降低香煙的稅率。其結果反而將大大增加國家財政的稅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