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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信政壇沉浮史

2006年9月22日

當地時間9月19日晚間,東南亞重要國家之一的泰國發生軍事政變,以陸軍總司令頌提為首的軍人政府宣佈獲得國王普密蓬的同意,接管政權。正在美國紐約參加聯合國全體大會的內閣總理他信被解除職務。儘管,泰國政局近來始終動蕩不安,但在短短幾天之內風雲突變,依然讓人吃驚不小。其實,正如每一件歷史事件都有其前因後果一樣,泰國的這次不流血軍事政變也有它自身的發展脈絡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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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 AP

2001年2月,當時52歲的他信在大選中獲勝,成為泰國歷史上第23位總理,從此之後,也自然而然的成為了泰國政壇的焦點人物。

他信1949年出生在一個泰國華裔家庭,祖籍廣東梅州,是華人移民的第四代。他信的父親起先經商,後來走上從政道路,而他信則延續了父親的成功道路。他先是在美國求學,取得犯罪學博士學位,並回國進入警界工作。此後,他憑借自己的電腦知識開創「西那瓦電腦和通訊集團」。而在1986年,泰國政府開放私人資本進入電信業之後,他信辭去公職,全力投入商界,並迅速致富,被稱為泰國的電信大王,也是「財富」雜誌評出的世界500富豪中的唯一一名泰國人。

在商場上獲得成功之後,他信在1994年開始進入政界,並在同年擔任泰國外交部長,第二年就出任副總理。1998年,他信建立泰愛泰黨,成為了泰國政壇舉足輕重的一支力量。2001年,泰國舉行議會大選,泰愛泰黨一舉獲勝,同年2月9日,他信出任泰國總理。

踏入政壇才不過短短7年,就從一名商業巨頭轉型成為政府總理,他信的仕途可謂一帆風順。但其實,他信與眾不同的從政作風以及巨大商業帝國盤根錯節的利益關係從一開始就受到反對者的批評。就在他競選總理位置的2001年,反對陣營批評他信在出任公職時隱瞞收入,要求他退出選舉。而泰國的獨立反腐敗委員會也以8比1的投票結果,認定他信應該對此承擔責任。但是他信表示自但是他信表示自己是無辜的,並堅持參加競選。但是,這已經讓人對於他信在經濟方面的廉潔度產生了疑問。

在選戰開始之後,他信極力在自己的家鄉,泰國北部地區展開宣傳攻勢,並許諾給農民提供更多的優惠政策,減免稅收,並提供資金幫助農村地區,他信在成功的將自己塑造成一個農民救星的同時,還許諾將泰國帶出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的陰影,並提出推動國有公司上市等多項舉措。但是,他信的反對者認為,他信的許諾大部分都非常空洞,而他竭力在北部地區擴大影響,也使得泰國本就存在的南北方不合問題更加嚴重。儘管面臨重重阻力,2001年的泰國議會大選,最終仍以泰愛泰黨的勝利而告終,他信也隨之出任總理一職。

他信在當選之後,立即展現自己的強硬作風。2001年1月初,他信在談到選擇聯合組閣夥伴時,如此表示,「他們必須接受我們的政策,我們對人民明確的作出了承諾,並因此而獲得了支持,因此我們也必須堅持這些政策。聯合組閣夥伴必須在這一點上支持我們。」

在競選成功之後,他信開始了自己的第一個四年任期,在2001年到2005年期間,他信政府接連經歷了幾次重大事件的考驗。首先是2003年爆發的禽流感危機,隨後是2004年年底的東南亞大海嘯。他信所率領的政府儘管最終都度過了難關,但反對者的批評聲依然不絕於耳。有意見認為,他信利用救災工作為自己競選連任撈取籌碼,他利用了國際社會和國內對於海嘯救災工作的關注,成功的轉移了人們對於泰國南部地區穆斯林命運的關注。

在他信發動的「對抗毒品鬥爭」中,政府對於南部的穆斯林族群採取了嚴厲的鎮壓手段,據有關組織統計,僅在2003年一年中,就有2500人在所謂的「對抗毒品鬥爭」中喪命。儘管人們一致同意政府嚴厲打擊毒品犯罪,但付出大量生命為代價的這項運動結果卻讓人失望,泰國的毒品犯罪率依然居高不下。與此同時,泰國人權組織也發表報告,對泰國政府提出了嚴厲的批評,要去人們重視泰國反對派權力被削弱,以及媒體自由受到壓制的問題。此外,他信以組織企業的方式管理國家也成為了反對派攻擊的對象。

儘管面對眾多批評,但他信的泰愛泰黨卻依然贏得東北部農村地區的巨大支持,此外,他信在第一個總理任期內成功地使泰國經濟在遭受1997年金融危機之後轉入復甦,同時在南亞海嘯之後,也再次使泰國恢復了旅遊勝地的美名,這一切讓他在2005年創下了多項紀錄,他成為了泰國歷史上第一位順利完成四年任期的總理,也是第一位成功連任的總理。他在競選時,再次向選民作出承諾,以發展和尋求更好的教育和工作機會作為政府工作的主題。在連任成功之後,他信表現出了自己謙遜的一面,他說:「儘管勝利優勢是如此明顯,但這並不意味著,選舉結果本身就能自動使勝利者變得更好。」

但是,儘管他信成功連任,但對於他賄選的傳聞依然不絕於耳,泰國淡馬沙大學的梅克特利亞特博士表示,這與泰國的政治文化傳統有關,「誰想在泰國贏得選舉勝利,就必須有錢。這也是反對派為什麼力量薄弱的原因,他們沒有這些資源。有些人說這是賄選行為,但我寧願把這稱為社會活動。在地方省份上,這是一種傳統,人們就是期望候選人帶著一些禮物來,以表明自己的誠意。」

有關賄選的傳聞並沒能擊倒他信,但是一幢涉及巨資的家族生意卻引發了在野黨的巨大反對浪潮。2006年1月底,他信家族將其擁有的西那瓦集團的近50%的股份出售給新加坡國有的巨鱷淡馬錫公司,引發了多次反他信的遊行和集會。泰國三大主要反對黨和由27個組織成立的「人民民主聯盟」聯合起來,以腐敗和濫用職權為由強烈要求他信下台。在此情況下,他信2月24日宣佈解散國會下議院,並定於4月2日重新舉行大選。

Militärputsch in Thailand Panzer vor dem Parlament
泰國議會前的政變士兵圖片來源: AP

根據泰國憲法,在解散下議院後,原內閣立即成為看守內閣。2006年4月,他信宣佈在本屆大選後他不再擔任總理職務,在新總理產生之前,他將留任看守內閣總理。但是,此後他又以尊重國家利益為名,再次接受總理職務。這一動作被認為是對反對派的愚弄,而他信與軍方一向緊張的關係,也為軍事政變埋下了導火索。但是,壓垮他信政府的最後一根稻草既不是有心無力的反對黨,也不是手握重兵的軍隊高層,而是今年剛剛慶祝了即位60周年的老國王普密蓬。

人們普遍相信,儘管國王未必直接參與了政變的策劃過程,但沒有國王的支持,軍事政變不可能獲得成功,曼谷郵報總編楚蘇克沙瓦蒂分析道,「國王在他生日的時候發表了國事建言,這被理解為國王對於總理和他的政策的評論。許多人對這篇講話作出了自己的解讀。國王此前最後一次介入政治事務是在1992年,但是軍方內部出現了不同意見。他當時邀請軍隊將領前往王宮,並要求各方平息爭端。當國王說話的時候,總是有用的。」

在平靜了15年之後,泰國再次通過軍事政變完成了政權變更,儘管這一方式與民主原則完全背道而馳,但泰國國內和國際社會似乎都傾向於接受目前的結果。就泰國國內來說,對他信本來就保持敵對態度的曼谷等地的城市精英自然是歡天喜地,而他信的重要大本營東北部也基本保持了平靜。國際社會除了要求盡快進行大選,並將政權移交給文人政府之外,也沒有對軍人政變作出過多的指責。由國王默許,軍方發動,反對派策應的政變模式在泰國再次獲得了成功。泰國政治的他信時代也基本畫上了句號。